close

  這裡是哪裡?傢俱的尺寸具大的不像話,連天花板也要抬頭才看得到。房間裡人影幢幢,我仔細一看,發現他們都是我的堂表兄弟姊妹們,但是比我記憶中的年紀小很多,十歲出頭或不到十歲,高矮不齊的站滿整間房間。我伸出手臂,比印象中的要來細瘦白皙許多,所以我的年紀應該也很小是嗎?

 

  『表姊,換妳當鬼來抓我們。』有人在拉我的衣服輕輕搖著,我轉頭一看,是小時候的仙棠,黑漆的眼眸凝望著我,後面頭髮還綁了一條長長的辮子。

 

  『要數到一百才可以抓人唷──。』房間裡的小孩一哄而散,我摀住臉開始數數,卻偷偷從手指的細縫中往外張望,房間裡沒有人了,於是我含糊且迅速的亂算一通。

 

  『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我躡手躡腳的溜出房間,穿過許多的走廊、臥室、廚房、廳堂…,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好像有無數個房間在延伸。突然瞥見仙棠小小的背影奔跑進入一個房間,我趕忙追過去,仙棠卻不在那個房間裡,但裡面卻站著另外一個人。

 

  痘疤男仁豪咧開嘴衝著我笑,緩緩將手上的木板轉方向,上面用噴漆噴了一個血淋淋的數字。

 

  『七十

 

  『變態!』我朝著他大聲罵道,害怕的轉身離開。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

    

  仙棠的背影又在不遠之處跳躍著,長長的辮子在背後甩啊甩,我得趕快追上去。這次她跑進一扇木門裡面,我打開門,她卻又再度消失不見,門後的房間有一個梳妝台,我的貓黑桃穿著我的衣服對著梳妝台化妝,牠那張化得奼紫焉紅的貓臉在鏡子裡看到了我,用貓爪抓起口紅,在鏡子裡畫了一個數字。

 

  『八十

 

  我重重甩上木門,這太荒謬了,但仙棠又到哪裡去了呢?

 

  『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

 

  突然左手邊傳來仙棠銀鈴似的笑聲,我急忙奔跑穿過左方長長的走廊,這次一定要抓到她。我來到了一間廳堂,但仙棠依然杳無人影,廳裡卻坐了一個人,那是媽,她晃著沒喝完的半杯紅酒,醉眼惺忪的舉起酒杯向我敬酒,並笑著對我說:『ㄚ頭,生日快樂啊。』我這時才發現她前面的桌子有一個點著蠟燭的蛋糕,蠟燭上的數字是──。

 

  『九十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仙棠到底在哪裡?我無目地的繞過一間雜亂的儲藏室、地上滑膩的廚房、陰暗又狹窄的工具間,進入一間熟悉無比的房間。

 

  『咦──這裡不是?』

 

  電視前散落的電視遊樂器,門邊一口打開的箱子,裡頭裝著滿滿快樂兒童餐的玩具。斯傑低著頭,正在裡面收拾打包他的行李。

 

  『我知道我對不起妳,但是,我真的無法繼續再和妳一起生活下去。』

 

  斯傑提著行李箱與我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我的喉嚨突然像噎到魚刺一般發不出聲音,其實我是很想大聲說斯傑你別走你不知道其實仙棠就躲在你的行李箱裡面嗎……?

 

  ──我突然驚醒過來,頭痛欲烈,我揉揉太陽穴,慢慢回復知覺。第一個感覺是我的睡衣和被單有點涼濕,我大概留了不少汗,接著我聽到喵喵的叫聲,我抬頭看,兩隻貓用責備的眼神看著我,我大概是驚呼出聲嚇到牠們。我拖著步伐下了床,意識到這又是一個不用鬧鐘就自己醒來的早晨,我蹣跚的走到門口拿了牛奶,然後坐在餐桌上扶著沉重的頭──依然非常痛,像是有人拿電鑽不停往裡鑽。

 

  奇怪的夢…不過,我似乎因此幾乎領悟了什麼?如果再晚一分鐘醒來…。

 

  我突然跳了起來,將冰箱上用磁鐵壓著的喜帖一把抓起,我怎麼曾來沒想到去注意仙棠的新郎是誰呢?

 

  我手抖得厲害,心中充滿不詳的第六感,將喜帖翻開──。

 

  清晨都是如此寂靜嗎?連胸口內有什麼碎裂的聲音都如此清楚,或者,其實正在碎裂的就是這整個世界呢?我悽愴的笑著,我遍尋不著斯傑的下落,沒想到他就在這裡。

 

  我失去所有的力量,彷彿背後某個操縱放棄了我這樽人偶,手一攤,無力的任憑那張喜帖滑落。喜帖在空中劃幾個美麗的弧線,然後安靜委地,端正的像是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擺在地上一樣。我從模糊的淚眼中看去,喜帖封面上有燙金的四個字。

 

百年好合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飯匙媽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